第九百一十四章 黄浦江行宫(1 / 6)

张问达的案子落下了帷幕,虽然情况不同,但他其实和范应期的经历是有极大的相似性,都是不知不觉中走上了不归路,范应期给自己判了一个无期,张问达弄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。

正如张问达临死前说的那样,朝廷不让宴请,有的时候,的确是在保护官僚自身。

朝廷不让宴请,其实给了官吏们一个很合理的拒绝理由,为官一方,一些人情往来是绝对无法避免的,但朝廷大棒高悬,就可以完全合理的拒绝了。

有什么意见,就跟陛下说去吧。

当官要面对很多的诱惑,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,就连侯于赵都被临安吴氏用宿妓这招给阴了,但侯于赵快速判定立场,处置了吴氏,没有越陷越深。

被宣见的侯于赵、阎士选,当真是大眼瞪小眼,他们甚至不太清楚陛下为何大动肝火,宣见他们觐见的宦官,也是一言不发,不肯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。

侯于赵和阎士选入西湖行宫御书房见礼之后,拿到了皇帝本人微服私访的文册。

文册两卷,上面详细的记录了皇帝陛下对杭州独松关茶山的调研经过,茶树种类、茶树年龄、茶叶产量、炒茶工数量、采茶女数量、生活环境等等。

侯于赵和阎士选看完之后,面面相觑,二人甩了甩袖子,跪在地上,俯首帖耳的说道:“臣等罪该万死。”

记录十分周详,前面的记录,陛下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喜悦,茶叶是浙江、福建的支柱产业之一,是大明世界性商品之一,拥有极高的附加值,仅仅浙江一地,就有八万户的茶农。

茶叶生意滋润着浙江福建的万民。

皇帝字里行间的喜悦,随着谈到了佃流氓力的待遇时,立刻变成了愤怒,侯于赵和阎士选,看了许久许久,才从数万字的调研记录里,看出了吃人两个字。

“起来说话。”朱翊钧的愤怒不是对侯于赵和阎士选,而是对于浙江地面这些势要豪右、富商巨贾们。

其实朱翊钧很清楚的知道,大明万历维新没有过去多久,封建帝制之下,这些事情必然会发生,废除贱奴籍制也才过去仅仅八年,哪有那么快在大明的土地上,形成那么强的普遍共识。

临安吴氏的吴尚文说:

我打小就吃带血的米,我家是临安坐地虎,我爷爷最喜欢活埋不交租、不还钱的佃户,我爹手里养着伙地痞土匪,谁不听话就直接冲进家门打砸抢,男的杀了,女的拉回寨里!

这就是封建地主的做派,而且吴尚文爷爷和父亲,纵横临安县四十余年,没有一个人敢管,能管。

大明刚刚结束了贱奴籍制八年,还田令执行了四年,佃流氓力的待遇差,朱翊钧其实完全可以理解,时代使然,但是他看到之后,依旧非常的愤怒。

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:“都说这富长良心,朕倒是一点没看出来,这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?”

“在短短四年时间里,浙江茶农的数量,就少了四分之一,只有六万户了,朕不让兼并田土,他们就去兼并茶田?这里面尤其是宁波、绍兴、金华三府最为严重。”

“杭州府独松关茶山还好些,但也有了兼并的趋势,必须要遏制兼并之风。”

朱翊钧关切的第一个问题,浙江茶农数量锐减,其中宁波五千户、绍兴七千户、金华七千户,足足少了两万户的茶农,这代表着浙江还田令执行,已经出现了反复。

在朱翊钧的调研中,他发现,越大的茶园,待遇就越差,反倒是小茶农招的采茶女,都是一起吃饭,主家吃什么,采茶女就吃什么。

而茶农数量锐减的三府,都是知府衙门出了问题,知府衙门无法正常履行自己的职能,兼并就会愈演愈烈。

“陛下,臣之过也。”侯于赵没有狡辩,还田出了问